医生眼中的西哈努克

医生眼中的西哈努克

▲　1994年，西哈努克（左一）癌症得到控制后，和其夫人宴请孙燕院士（右一）等中国医生表示感谢。孙燕院士供图

■孙燕院士和北京医院的几位老专家包括已经过世的钱怡简、赵夷年教授和广安门医院的余桂清教授参加了会诊，提出建议和方案，一切决策和处理最终都是由中央保健局领导提出具体意见和中央领导批准后执行。

　　■西哈努克对治疗耐受非常好，治疗两周期后肿瘤就有明显缩小，4周期就查不到肿块，前后一共进行了7个周期，他就获得痊愈了。大约十多年后，也是在他定期查体时，发现胃里有肿瘤,经确诊是淋巴瘤再发。

　　■西哈努克对治疗反应特别好，在完成6周期后我们考虑他已经年过古稀，想停止治疗，但他坚持再打一周期。无论在北京还是回到柬埔寨他都遵照我们的嘱咐检查治疗。我们都称他是“模范病人”。

　　■西哈努克是个非常风趣和有魅力的人，他得了肿瘤之后，自己就到处宣布：“我得了癌症了，我活不了多久了。”后来，我们跟他开玩笑“你别这样说，你这个病是能治好的。”他后来也就不说了。



　　听到西哈努克国王逝世的消息时，我非常震惊，也非常悲痛。近二十年来，我有幸参与了国王的肿瘤治疗，从而与国王建立了良好的友谊。现在回想起来，当年治疗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中西医结合治愈淋巴瘤

　　我还记得那是1993年，西哈努克国王在北京医院进行例行体检时，外科医生给他进行肛门指检时，发现直肠外有一个肿块。当时检查医生非常重视，经过组织病理检查，结果证实他患的是低度恶性B细胞淋巴瘤。

　　为此，当时中央保健局成立了一个诊疗组，诊疗组包括多家医院的老专家、有经验的中青年医师和护士们。因工作需要我多年来常常应邀到北京医院、协和医院和301医院会诊，主要是参与肿瘤病人具体的诊疗工作。西哈努克正好是其中之一。

　　从西哈努克确诊患肿瘤开始,作为诊疗组专家成员之一，我就在中央保健局的领导下，作为组员参与了他的诊疗工作。我和北京医院的几位老专家包括已经过世的钱怡简、赵夷年教授及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的余桂清教授等共同讨论，提出建议和方案，一切决策和处理最终都是由保健局领导提出具体意见和中央领导批准后执行。

　　当时经过会诊决定，根据国际规范和我们多年来治疗淋巴瘤的经验决定制定按常规进行联合化疗。化疗剂量则根据国王的具体情况有一定调整，同时给予扶正中药，是中西医结合治疗。

    西哈努克对治疗耐受非常好，治疗两周期后肿瘤就有明显缩小，4周期时就完全缓解（已查不到肿块），前后一共进行了7个周期，他就获得了痊愈。

　　大约十多年后，也是在他定期查体时，发现胃里有肿瘤，经确诊是淋巴瘤再发，那时他已经八十多岁了，经过几次讨论后，我们决定只用针对B细胞淋巴瘤的靶向药物治疗，几周后也获得完全缓解。这样我们定期检查，一直没有复发的迹象。除了全面检查各种重要脏器的功能以外，我们还经常检测他的免疫功能。

　　当然，他还患有其他老年人的常见病，例如糖尿病、高血压和动脉粥样硬化等，保健医生都按规范给予适当的处理。

西哈努克是一位模范病人

　　除了他对中国的深厚友情，他作为一名患者，和疾病斗争的坚强意志以及跟医生的配合也让我印象深刻。还记得，原来治疗计划是6~8个周期，由于他对治疗反应特别好，在完成6个周期的时候我们曾和他商量，那时他已经年过古稀，想提前停止治疗。但他征询他的法国医学顾问以后决定再治一个周期。无论在北京还是回到柬埔寨他都遵照我们的嘱咐进行检查和治疗。我们都称他是“模范病人”。

　　可能很多人认为西哈努克是柬埔寨的国王，是我国的贵宾，不好亲近，但在与西哈努克的接触中，我们丝毫感觉不到他的高高在上，反而非常平易近人。

　　在柬埔寨，不管是比他年长的，还是他的亲人，见了他都要双手合十行跪拜礼。但他对我们医护人员非常亲近，他说那是他们国家的礼仪，中国没有这个习惯，那就没必要了，每次见面他都伸出双手跟我们握手。

　　前年秋天他将要88周岁的时候，我们跟皇太后莫尼列说，给他过一个“米寿”。莫尼列说，柬埔寨是过虚岁，他们已经过了，等到90大寿吧。所以，他们的报道西哈努克逝世是90岁。其实他当时还没有到90周岁。

西哈努克非常喜欢中国医生

　　他常常就跟我们说，得过肿瘤做梦也没想到能活到这么大岁数。西哈努克是个非常风趣而有魅力的人，他得了肿瘤之后，自己就到处宣布：“我得了癌症了，我活不了多久了。”后来，我们跟他说“你别这样说，你这个病是能治好的。”他后来也就不说了。

　　在第一次治愈回国的时候，我们还跟他开玩笑说，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据他介绍，柬埔寨皇族没有他这样高寿的，最高不过70岁，他已经算是最长寿的了，所以他对中国的治疗非常满意。

    在近二十年和西哈努克国王的交往中，我体会到西哈努克国王对中国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他十分尊重我国的领导人，尤其视周恩来总理为良师益友。

　　还记得他第一次治愈后，回国前在北京王府饭店举行的欢送会上，他动情地说：患病以后柬埔寨臣民准备安排他到欧美国家的肿瘤中心治疗，但他还是选择了留在中国治疗，并取得良好的疗效，与他同时患淋巴瘤的肯尼迪总统夫人等都已经故去，而他能健康回国，是中国送给柬埔寨最好的赠礼。

　　西哈努克国王也是一个非常睿智和多才多艺的人，一份我至今珍藏的是他当年送给我们他自己谱写演唱的《怀念中国》的歌曲光盘，在我看来，这是最具有纪念意义的礼物。每次听到他的这首歌，我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感激之情。太皇和太后多年来对中国医生的照顾非常满意，感激之情也常常溢于言表。每年他生日都会邀请我们到他北京的行宫参加晚会或看电影。

请中国医生到柬埔寨访问

　　1995年他代表柬埔寨人民邀请我们到柬埔寨访问，中央同意由吴蔚然院长组织曾经参与他诊疗的十几位医生前往，我还记得他在皇宫接待我们并带我们参观整个皇宫，亲自为我们授予勋章。还让他的拉那烈王子陪我们到吴哥窟和金边的医院参观。因此，我们也有机会目睹柬埔寨人民对他的爱戴。

　　由于他将毕生精力都献给了柬埔寨的独立和人民生活的提高，我们看见很多他的臣民见到他时都双手合十虔敬地行跪拜礼，他也总是笑容可掬地回敬，就是大家看到他出现在电影和电视节目中的形象。

　　莫尼列说由于柬埔寨人民非常渴望见到他们，虽然那里卫生医疗条件较差，他们总是尽可能回到国内和人民共度柬埔寨新年和很多节日，以便能听取人民的愿望和意见。

　　我们看到，无论他们在宫内还是走到宫外，都主动和遇到的人民打招呼，并没有很多保镖阻拦。他为了和人民接触还设立了西哈努克网站，无论什么人都可以上网和他聊天或听他演唱的歌曲。



记者手记

　　孙院士说起跟西哈努克的往事，像回忆一个老朋友那样，娓娓道来。

　　孙院士称呼西哈努克，有时称“国王”，有时称“太皇”。孙院士说，柬埔寨的国王是家族制，但又不同于中国封建社会的世袭制，是一个家族选出来的，他的前任国王不是他的父亲，那时候他还在国外学习，是家族选他做国王的。但因当时需要参与一些具体的政治工作，他还要学习，所以不久就把王位让给他父亲了，他父亲去世后，他再继任，所以他是先后两次任国王。“他患病我们给他治疗的时候，那时他还是国王，2004年他让位给他的儿子，成了太皇，所以我有时候称他国王，有时候又称他为太皇。”

    在采访孙院士之前，记者曾上网找了许多关于西哈努克的生平信息，有媒体曾报道西哈努克在1993年查出患前列腺癌，2005年又患了胃癌，2008年还患了新的癌症。一生中患过三次癌症都全部治愈了。对此，孙院士专门谈了自己的看法：西哈努克原发癌是淋巴瘤，先在盆腔发现病灶，后来在胃里又发现淋巴瘤，并不是前列腺癌和胃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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